第32章-家庭（1/2）
心情突然好了点，发了个微信给郭小天，问他欠着的那顿饭打算啥时候“还”。
郭小天没几分钟就回了过来
-要不这个周六或周日下午，你哪天想吃，提前二小时告诉我就行。下周可能学校有安排。
严林没急着回，他还想看看这顿饭是不是还有后续安排。
想起老雷说郭小天爽气。他默默在心里点了点头，的确是。
很多人给他发email，都是罗里吧嗦阐述一通自己遇到的事或者麻烦，而且往往急着表述，逻辑不通，涉及的无用信息又特别多。
或者因为考虑到他的抬头，而过于谦卑造成语焉不详。
直到最后匆匆忙忙加一句，问他能不能帮忙，以及可不可以批准。
然而，从严林的角度，粗看之下，对方连遇到的问题都尚未描述清楚。
又何来帮忙，或者推进到下一个流程。
郭小天一开始发email就已经令他印象深刻。
所以他之前也补充过如何让工作邮件更有效。
看来郭小天都吸收并很好地展开实施了。
严林抬头扫了一眼这饭桌上的人，估计至少有一半是不爽气的主。
他三口就差不多吧啦完这份饭了。擦了擦嘴。开口说道:“爸，你感冒好点没？”
“我没感冒，就是喉咙不舒服，你别听你妈瞎说。”老爸说到，明明嗓子还带着痰音。
“就是嘴硬……”老妈侧过头，对着自己轻声说到，“晚上咳嗽的呀，我睡都睡不好。”
“姆妈……”严林刚想跟老妈说话，就被孃孃打断了。
“严林啊，明天我们就要签合同了，要不你帮我们伟伟一起去看看？”
严林瞪了一眼孃孃，没理她，“爸，你从小教我要懂事，你看，刚才我和老妈在说话，被这么硬生生打断，到底是打断我们的人不好，还是看着她打断我们，也不出手教育这种不尊重他人的人的错？”
严林说完，转身把窗隙开了一条缝，开始抽烟。
就好像刚才没顶撞似的。
当然，在自己点上烟那一瞬间，他留足了空挡，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，尤其是老爸。
他的确很想知道自己这么“一反常态”后，家里人的态度和反应。
老爸带着一种陌生的眼神看向他，过了几秒，才开口。
虽然严林已经在心里预言了他会说什么。
“严林你摆什么臭架子，你孃孃好声好气跟你商量事情。”
自己简直是预言家本家啊，连老爸的口吻自己都猜到了。
一个父亲，能坚持做到几十年如一日地令人讨厌，严林也是打心眼里佩服。
更佩服自己居然忍了这么久。
“对么，孃孃咯，又不是我妈，她说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啊？连个请字谢谢都不说。”严林看到老爸一脸震惊，“又不付我工资，给我工资的事情，我都排到下个月了，别说一分钱都不给的了。好歹也快六十的人了，这么欺负我们小辈说出去难听哇？”
“你这是什么话！让你帮你孃孃做事情，是看得起你！”老爸从震惊中慢慢醒来，火气也越来越大。
“爸，用不着吼，吼破嗓子，晚上咳嗽起来自己受罪。”严林掐了烟，漱了漱嘴，他没力气嚷嚷，从小就没学会过，但是道理要掰扯清楚，否则自己难受，还白白浪费这一次的撕破脸的力气，“你这么关心你们严家的事，你自己替她把关啊！我反正做什么事你都不满意，你自己来吧。她不也有个儿子么？都去广州培训了这么牛逼了，看个合同都不会啊？写的都是中文字吧。”
反正都撕破脸了，也不怕挑事了。
“我操，姓严的你他妈捎带谁呢？！”刘伟也吼了起来。
“原来你会说人话啊？我没捎带谁啊，就他妈的说你呢！”严林挑了挑眉，“周一都他妈窝在家不上班，是被辞退的吧！”
“哎呀都是自己人，干么呢。”孃孃脸色像是被戳中了心事，在旁边劝说到。
“你，你个没良心的东西！把你养这么大，差遣你做点事倒像是在求你了！”老爸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，完全无法忍受这种挑衅他的威严的言语。又冲着老妈说到，“你看看这个宝贝儿子现在出息了！我都使唤不动了。”
“咳……”老妈叹了口气，在严林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。
“我妈把我养这么大，至少没被辞退!我们公司，我不签字的合同，公司就没钱进账。
不像你，自己不会做的事，只知道对着我吼。推给我这个当小辈的。你有良心，你想当个合格的哥，你自己当去，别拉我做免费苦力。我不稀罕！”
“阿弟啊……”老妈握住了严林发抖的手。
“反了天了！反了天了！”老爸哐地一声把茶杯摔了过来，严林硬是没躲。
老爸投来极度震惊的眼神。仿佛发现养乖的一只狗怎么会突然咬主人。
严林从小习惯了挨骂，突然不再躲避，胸腔里有种被生生撕裂的灼热感。
感觉下一秒开口就能喷出火来。
深呼吸了好几秒，才开口:“你从我身上拿走的，包括那一套水彩笔，我永远都记得！”说完整个人从头到脚又瞬间冰凉。
以前的回忆像潮水绝了堤般涌了过来，连呼吸都变困难。
他以为自己都藏好了，不会轻易让它们跑出了。
谁知这些过往就只是躲在一个个气泡里，轻轻一戳破，就全部疯了似的向他冲过来。
“一套破笔，当初就该早点扔掉!养你还不如养条狗!”
老爸破口大骂，一点都不顾及严林的感受。
严林瞬间胸口像被扔了个炸弹，燃起了熊熊烈火。
有种当场被至亲捂着嘴，架着送到人前去焚烧地感觉。
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，自己在面对老爸时，还是会束手无策，任凭宰割。
“你给我滚！现在就滚！”老爸发出最后一声咆哮。
严林看都不想再看老爸一眼，站了起来，“是你让我滚的，也是你切断了我俩的关系。以后你们严家的事都他妈别来找我。”
严林转身前，只是无奈地看了老妈一下，“姆妈……”，自己唯一一直忍着的最大原因，其实就是老妈一直被迫夹在中间，每次老爸拿自己没办法时，就会把火气撒到老妈那边。以此来强迫她调停父子间的关系。
看来这次老妈还是会选择站在老爸那边，谁让自己是做人子女的呢。老妈把老爸排在自己前面也无可厚非。
严林做好了被牺牲的心理准备。
自己对老爸有着长久积压着的愤怒，但这不代表老妈就该活受罪，毕竟他俩是夫妻，曾经发过誓要携手一起走到底的夫妻，让严林觉得可笑甚至可悲的某种关系。
但严林不强求老妈会为了自己做任何改变。
老妈拉起严林冰冷颤抖的手，说到:“你送我去你小姨妈家吧，我最近晚上睡不好，安眠药都没用。你小阿姨说她有进口药，很管用的。”老妈慢悠悠站了起来，拿起了随身的包。没再多说一句话。
严林直到把老妈在小阿姨家安顿好，看着她吃好药，睡下，道了晚安，说了明天再来看她，坐进自己车里，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到底做了什么。
也不是后悔，就是心里难受。
不说出来有不说出来的难受。
说出来又有说出口的难受。
然后看到老妈那样子，更难受。
觉得自己特别操蛋。
他重重地打在了方向盘上，抱着头。
什么事都做不好。严林责怪着自己。
就像小时候那样。只能不停责骂自己，才能面对明天。
回到家躺在床上，一动不动看着天花板。
睡不着的时候，他就会这样。
直到眼睛开始因为长时间睁着干痒而流泪，也还是睡不着。
有心事睡不着和平时没事睡不着是不一样的。
后者会觉得无聊，数羊深呼吸都没法产生睡意。只能干等着，等着体力或者脑力消退累了自然会睡过去。
前者时间会过的很快，因为很多画面会在眼前，像看电影一般，一幕幕略过。
他知道这样不好，重复着过去的回忆，尤其是令人痛苦的回忆，不断撕开自己的旧伤口，反反复复，就像一种对自己的惩罚。
为什么做不好，为什么要顶撞。
然后，伤口，永远也结不了疤，永远也好不了。
有一段时间他就是这么度过的，也不记得当时具体是怎么度过的，大概是某种来自心底的求生欲把他拉起来，走出房门发出了求救信号。
只是当时已经太晚了。
老妈也帮不了他。
现在也是一样的状况。
太晚了，一切都晚了。
这一晚上严林又这么经历了一遍，熟悉的画面，熟悉的心路。还以为换了个环境，会忘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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