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闻香教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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应承安一露面,程斐就知他不是寻常人。

他在诸氏家学从师学义时见过数十位鲜衣怒马的骄矜公子,但举手投足间的气韵都不及这位自称文韬武略的狂生三分,他远远推窗瞧见,就忍不住动了将他收入圣教的心思。

等他一路迤逦行来,被女倡和响堂争着迎入酒楼,起身扶栏去看,更是见猎心喜,忙改了恐吓他的主意,匆匆折返,吩咐堂主试探立威,自己则闭目养精蓄锐,准备待他气势受挫,就起身施展仙术。

程斐存了拉拢的心思,也就由得诸青与他交谈,听诸青冒冒失失地称赞应承安身手,心道:这小呆子。

再听到应承安一眼辨出他在茶中做的手脚,不免神色微变,而后又被一语道破身份,再也按捺不住心思,抬头去睁眼望他。

程斐生时瞳仁便是白的,见光落泪,只瞧得见一尺之内的事物,当时家人只以为生来不幸,是个天瞎,倒也没将他当做鬼怪抛弃山野,只说你我兄弟三人有手有脚,是种田的一把好手,还养得起幼弟,照顾也算无微不至。

然而程斐年岁渐长,生出的眉发也是一片苍白,皮肤微粉,偏生还只有豆丁大小,没办法扮做老者。同村人见他都望风而逃,流言蜚语不断,邻里乡老都排挤程家,将他们逼去开垦荒田,三五年后家中就难以为继,不得不卖与诸氏为佣耕。

诸氏为收买人心,每年从佣耕下人中拣选出百人送去家学与族中弟子一道读书,程斐因貌奇中选,又因过目不忘脱颖而出,在家学的诸多寒门中也受三分敬意。

但无论是谁,无论他身份怎样变化,第一次见他眼眸时不是色变惊叫,就是露出厌恶鄙夷的神色。

应承安显然是看清了他瞳仁颜色,微微挑眉,除此之外没再有别的异样神情,倒是他身旁那身手不凡的护卫警惕地上前一步,手掌自然而然地虚握在腰间,抓了个空才放下去,想来是个惯于腰佩刀剑的。

应承安被囚居宫中时穷极无聊的时候颇多,读了不少做皇帝时读不到的杂书游记,在前人书籍中见过“生来眼瞳皆白,难以远望,畏光避人,愚鲁粗笨,早夭之相,盖白病也。然天留一线,凡长成者,五十余一,质姿过人,为不世才”一类的描述。

他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,但对这些奇闻轶事的印象还都颇深,心知程斐的相貌不过是一种极罕见的病状所致,自然生不出畏惧之心,只稍稍惊异,见邵光誉上前去,便沉声唤住他道:“济同。”

邵光誉听出他话音中的不赞成之意,停步片刻,不情不愿地退到应承安身后垂手肃立。

程斐这才看清应承安的全貌。

他先前远看时只觉得此人气度不凡,然而此时隔席而坐,才发觉应承安身上那点克制的端肃仍能压得他呼吸不畅。

程斐见过的所有朝廷命官、王侯士族,都没有眼前这位由常年一言九鼎养出来的气魄。

他惊得几乎离席,余光瞥见诸青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,像是既没有感觉到那狂生风仪,也没有想明白他为何能一口道破自己身份,眼中似乎还透出些担忧。

程斐猛地醒神,记起自己原有的打算,抬起的膝盖缓缓落回原处,深吸数口气平复心神,暗中屏息,以妙音道:“吾蒙神点化,抛姓弃名,追随真神,救人苦难。”

他学过一阵口技,说话时声音回响,又夹杂洪钟唱经之音,听着不似人口所能发出的声响,那几个先前拦截邵光誉的壮汉立刻匍匐跪倒,姿态虔诚,神情如同聆听天音。

便是诸青这般早知道他来龙去脉,曾朝夕共处过数年的旧友,听到他说话时也露出恍惚之态,忍不住疑心他失踪这几年是当真见过神迹,受过仙人点化。

唯独应承安不为所动,只换了种问法:“圣主如何称呼?”

程斐微笑道:“神爱悯,使世人为兄弟姐妹,侍奉我神,无尊卑之分,圣主狗蛋,皆可称我。”

应承安也同样笑了一下,轻缓道:“圣主非天生地长者,如何无名无姓?你坐时重心在臀,身体微倾,这是诸氏教出来的礼仪,说话时平卷含糊,腔调顿挫,这是北疆方言所致。”

“你是渝津府生人,曾在诸氏家学念书,与诸青相识,因家中遭祸流亡至啸山关。”他淡淡地说,“再请教圣主姓名。”

应承安话未说完,程斐已然色变,好在因他畏光,整个顶楼中只在远处点了几只火烛,照得还是台上的倡优,此处影影绰绰,并不能映出他面上神情,

这等博闻强识、见微知著的本事,程斐别说听过,连想都没想过,他心中隐隐畏惧,先前招揽的心思尽去,已经动了杀念。

邵光誉敏锐地抬头看去,一手无声无息地缩进袖中,握住绑在小臂上的短匕,一手极轻地碰了应承安肩头一下,想要示意他事情有变。

应承安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,没再拒绝邵光誉的戒备。

这一串交流同程斐的神色一样都隐在暗处,只有坐在应承安对面的诸青察觉出一点痕迹,他像才回过神似的,抬头看向应承安,面上全是不可置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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