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-我们谈谈吧（1/2）
“你儿子公司算好的了。”老妈在帮自己说话。
“好什么啊？伟伟刚入职，他们公司就派他去广州培训一个月!包吃包住的。”
“哦，他找到工作了?”
“这有什么难的，国外回来的不要太吃香。”老爸补充道。
“听你孃孃说，给的工资倒是也挺高的。好像有差不多八千吧。”老妈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平和。
“哦。”所以她电话来特意告诉你们？就为了显摆一下吧？严林没什么心情多聊，尤其是跟他爸。
从小就这样，老爸不讽刺他几下，不看到他难过到哭出来，是不会停手的。
严林至今还记忆犹新。
小时候大概三年级时，老爸的同事带着自己儿子来家里做客。
他以前就爱画画，正好在家里为学校的黑板报设计草图。那个叔叔的儿子看中了他的水彩笔，嚷嚷着要玩。
老爸二话不说就把整套水彩笔送给了对方。
问都没问他。
严林当时就哭了。
画到一半的草图都哭湿了。
老爸却还当着同事的面，骂他白长了个子，一点都不懂事，不像个男人。
他后来不得不去问同学借了水彩笔，才把图画好交上去。
自打那次之后，自己对整个世界的认知就逐渐变得以前不一样了，
他有时候会特别在乎周遭的一切，试图照顾到所有人的心理，小小的期待别人的肯定。
有时候又会缩回到自己的保护壳里，放弃任何沟通，默默忍受着一个人的无助和压力。
高考结束后，那根紧绷着的弦一下子断了，没了目标，精神就每况愈下，晚上睡不着觉，就那么干瞪着到天亮，人也懒，不想动。
等到他不得已跟老妈说，老妈带着去医院看了一下，这才知道自己患上了抑郁症。
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这个病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。
表面上看起来自己和普通人也差不多，有鼻子有眼，行动自如。
但是内心就好像被抽空了一样，活着的，只是那个驱壳。
里面早就枯萎了。
到了大学里，上了专业课，他才又慢慢拾起属于自己的爱好和技能，慢慢恢复了点信心。
而且因为住校的缘故，不用天天面对家里人，吃着药，他的精神状况一直保持地挺好的。
工作后虽然忙起来没有白天黑夜之分，好在老雷和其他同事倒是挺给力的。
直到郭小天的出现，那么突然，让他措手不及，一直挺稳定的情绪，忽然就开始有了起伏。
一会就特别想逗他，想看看他的反应是怎样的，一会儿又回到相敬如宾的距离。
老爸坐在后排，一路上都在碎碎念，偶尔骂一骂插进来的车，一会儿又嫌自己的车破，开起来又慢又晃。不放过任何一件能让他数落的事情。
老妈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呛。
忽然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让他喘不过气的日子。
车子开过了收费站，上了高速后，车速慢慢跑了起来。严林放下了一点车窗，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，脑子里慢慢活了起来。
自己这样子对郭小天，难道不是活脱脱一个老爸的翻版！
每次都是自己越过界，去试探对方的反应。
操!
严林拿出手机，发了个微信给郭小天：“我们谈谈好吗？明天一起吃个饭？”
郭小天在图时，一眼就瞟到了严林发来的第一条微信。
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手机，也没解锁，反正就这么一条，内容都看得见。
后面又进来了几条新的内容，覆盖住了前面第一条，才拿起手机。
有点不知道怎么回。
自己还没有整理好心情面对他。
但是想到以后还是要经常性见面的，郭小天思考了一下，自己也不是一个会躲避问题的人。
自己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哪怕只是个实习生，能感觉到这个团队的凝聚力和感染力，让他不由自主想融入。
如果这次没好好解决，闷着，问题可能会发酵，会不会变成更可怕的样子?
没有人知道。
但那样的未来，肯定不会是自己喜欢的样子。
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不能丢了，至少目前不想就这么轻易回避。
即使回不到原来，也不想就这么被晾着。
郭小天微信回了过去，“好，哪里？”
严林没想到郭小天这么直接，有点出乎意料，但转念一想，又挺欣慰。
学校附近其实也没啥好吃的。他有点想念学校里的砂锅：“就吃老食堂的砂锅，愿意么？”
“好。1点老食堂见。”
车子开到墓地时，已经临近中饭的时间了，从停车场走到墓园，中间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山路。老妈拿了一个保温壶出来：“阿弟啊，茶叶蛋吃两个哇？垫一垫。等会出来再一起去吃饭吧。”
“哦，好。”
老妈从包里抽了一张湿纸巾出来，给严林擦了擦手。
茶叶蛋是老妈最拿手的菜，煮地既嫩又入味。小时候每次春游，老妈就会给自己煮上一壶带在路上吃。
“我就跟你们说早上早点出来，早点出来，现在这个时间尴尬哇！”老爸走在前面嚷嚷着，“走快一点啊你们两个！”
“你要急，你就先上去等我们。”老妈说话声音不大，老爸在前面压根听不见，但是凭借着多年的“默契”，老爸已经转身快步往前走了。
“不给我爸留两个吃么？”
“他早上吃了大饼油条了，不会饿的。你是不是早饭又没吃？”
“我吃了几片面包的，空腹的话吃药也不好。”
“阿弟啊……你的终身大事是不是该好好考虑考虑了？都快三十了。”
老妈轻轻地拍了拍严林的手。
终于开口了，严林知道老妈应该是有话要说，才故意走慢的。没想到还是这茬。
有点不忍心又让老妈失望。
但又没办法，严林跟家里出柜过，但是父母总是没当回事，总以为他只是像感冒发烧一样，阶段性的，过段时间就会慢慢变回来的，“姆妈，等我好一点了之后再考虑吧。现在这样吃着抗抑郁的药，对别人也不负责吧。”
“咳，我们两个年级也大了，你爸高血压，我腿脚又不好。再等下去，我怕到时候我们俩都领不动孙子了。”老妈开着玩笑。
“不会的姆妈，你俩精神都看起来不错。尤其是我爸。你看他刚才健步如飞的样子。”
“咳，你别看你爸他白天这样，晚上也睡不好觉的。还问我要安眠药吃呢。”
严林没吭声，走了一会才说道，“姆妈……我爸为什么会这样？”
老妈轻轻叹了口气，“老早他不是这样的……自从你爷爷走了以后就有点……”
爷爷？好像就是自己小学一二年纪的时候走的。
严林有点想不起来爷爷的模样了。
“然后再加上单位里老早就内退了，在家里就脾气更差了。阿弟啊，你别怪他哦。”
“姆妈，哪的话。”
“不是，我不是说现在，我是说你的病……”
严林一口气没提上来。
“我知道你其实是最乖的。从小就这样，话不多，但是都懂。你记不记得，你们幼儿园老师有一次家访么？你还特意帮他们把鞋子都对齐，在门口放好，走的时候你们老师都表扬你的，记得瓦？”
严林试着回忆了一下，但是真的记不起来，抗抑郁的药的副作用之一就是记性不好。
但他觉得这的确是他小时会做的事情。
“姆妈，我会没事的。你别担心了。”
两个人走到了前面拐弯的地方，老爸正好坐在树荫底下，一脸不高兴地看了他俩一眼，又急着往前面赶路。
严林摇了摇头，这个世界上不懂得如何正确表达自己情感的人真的不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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