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讨凭讨证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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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,报名领了凭证后, 过三日就能去玉华女学参加考试。

偏偏, 裴明珠也不知怎的, 临考前居然把凭证给丢了。她自己也是又惊又惶的, 私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着, 吓得都要哭了,一时儿竟也不敢与父母师长说, 只因与甄倚云一贯要好,忙来与甄倚云讨主意。

甄倚云听了这事, 也差点被裴明珠给惊得说不出话来:这女学入学考的考试凭证放在现代的时候,那就相当于是高考准考证。有见过学生把自己高考准考证丢了的吗?还真有,不过那都能上新闻报纸了——可见也是少有的。

所以,裴明珠能把这东西给弄丢, 某种程度来说还真是厉害了!

裴明珠当然也知道厉害, 脸上发白, 一边掉泪一边说话:“这可怎么办?要叫我爹我娘知道,肯定是要打死我的........”

这种大事,甄倚云还真不敢乱支招——这要是坏了事,裴家大太太这大舅母怪罪迁怒起来,她哪里担待得起?所以, 甄倚云只能一力劝裴明珠坦白从宽:“这样的大事,哪里能瞒?明天就要考试了,你要再拖下去,这事更是解决不了了!”

裴明珠怕得要哭了:“我, 我娘肯定要打死我的。”

甄倚云深吸了一口气,只得道:“要不,我陪你去与大舅母说。”

如果可以,她是真不想掺和这事,可以裴明珠这德行,若不这样她说不得还得再拖下去——如今已是将近傍晚,再拖就天黑了,明早就要考试了,哪里能耽搁?而且,这要出了什么事,裴家回头问起来:这事还有谁知道?裴明珠把甄倚云的名字一说,甄倚云岂不要冤死了?

所以,两弊相衡取其轻,甄倚云就是再不想惹麻烦还是得陪裴明珠把这事给说了。

好在,裴明珠到底也知轻重,又有甄倚云在边上劝着,倒是渐渐收了泪,抽噎着表示:“我自己去说吧,总不好叫表姐你也跟着我被骂。”她倒也没什么坏心,颇有些义气,觉着一人做事一人当,不好牵连了甄倚云。

甄倚云闻言方才放心了些,仔细的叮咛了几句。说到一半,她心念一转,不知怎的倒是多说了一句:“说来,我二妹妹这回也是要考玉华女学的,亏得她的凭证没丢........”

话一出口,她便觉出失言,下意识的看了眼裴明珠,见对方只低头擦眼泪,不由松了一口气,随即又隐隐有些失望。

裴明珠从甄倚云处得了安慰,稍稍壮了胆气,方才提起精神去寻裴大太太说这事。

裴大太太也是再没想到临考前会出这样的事,一时气了个仰倒,咬着牙抬起手,打了女儿好几下子:“你你你!我早说了叫你收了心,好好念书。偏你不听,整日里胡闹.......”

裴明珠又羞又愧的,也不敢躲,生生的挨了两下子。

倒是裴大太太,打着打着反倒不忍心起来,不由红了眼眶,低声道:“我早说过了,咱们这样的人家倒也不求你如何能干,只平平顺顺便好了。似你前头两个姐姐,再没有你这样的叫人心烦的........”

裴明珠这小女儿乃是裴家起复那年怀上的,因着前头已有一个儿子,裴大太太也觉女儿是娘的小棉袄,也是盼女儿的,待生了下来,自是拿这个小女儿做心肝宝贝一般的疼着。尤其是,长子裴如松乃是长房长孙,天资出众,裴老太爷尤其看重,只把孙子带在身边,不许后院女眷多插手。所以,裴大太太管不了儿子,小半颗的心都是放在小女儿身上的。

虽然她平日里也愁女儿天真单蠢,可她是再没想到女儿能蠢到丢了考试凭证。

如何能不气?如何不能灰心?

此时此刻,裴大太太

只觉得无数话语都给噎住了,竟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
裴明珠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,只得低着头,一径儿的哭。

一时,屋中静极了,只能听见裴大太太略显粗重的喘息和裴明珠低低的哭泣声。

过了一会儿,裴大太太终于稍稍缓过神来,开始沉下心思量起这事要怎么办——都到这一步了,总不能叫女儿不去考。可女儿丢了凭证,这又要到哪里去讨个考试的凭证?

正思忖着,又听见裴明珠小声的哭问——

“娘,怎么办呀?明天就要考试了,原本还说好了要和甄家妹妹一起去的.........现在我丢了凭证,是不是就去不了了.......”裴明珠已是哭晕了头,原是想不起甄停云的,可早前甄倚云提过一句,她虽没入心可言语之间还是难免的提了一句。

裴大太太被她哭得心烦气躁,闻言倒是有了灵感,忽然就想起甄倚云及笄那日,自己和裴氏的对话来——

“也是你有福气,两个姑娘都是这样认真的。偏我家的珠珠就是个怠懒的,明明了六月就要考试,她还整日里胡闹,每一日肯安心看书,叫我头疼得很。”

“明珠她一贯聪慧,也是心有成竹方才松缓了些。倒是停云,这丫头往日里书念得少,如今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,碰碰运气了。”

是了,甄家那姑娘原就是临时抱佛脚,想着碰运气的。与其如此,倒不如叫她将凭证让给裴明珠,多准备一年,明年再考也来得及.......裴大太太也是急中生智,想着明儿就要考试了,实在耽搁不起,立刻就叫人备车去甄家。

裴明珠还有些不知所以,红着眼睛看着裴大太太。

裴大太太心里也是有些火,一面盘算着到了甄家后该如何与人说,一面气得拍了女儿两下子:“你啊!真真是我前世修来的冤家!”自己半辈子的脸,都要丢在这女儿身上来。

裴明珠又羞又愧的,低头抽噎着。

裴大太太见着,倒又有些不忍心了:说到底,儿女都是债!这为人父母的,一辈子忙来忙去,还不就是为着膝下的儿女。她统共也就一儿一女,儿子那是再不必愁,只这个女儿,若是不多帮扶着,这可怎么好?

这么想着,待到了甄家,见着了裴氏这小姑子,裴大太太倒是难得的放下身段,软了语气:“原也不该这时候过来打搅妹妹。只是........”说着,裴大太太便将身边的女儿往前一推,咬牙道,“只是这孽障不争气,成日里给我添堵,前儿才叫人给她去玉华女学报了名,偏她今儿就把考试凭证给丢了。我最是个没主意的,想着停姐儿也是报了名的,这才厚着脸皮来妹妹这里讨个主意。”

讨个主意?只怕是讨个凭证吧。

裴氏也不是傻的,一听就明白了:明儿就要考试了,若是裴明珠前两天丢了凭证还可以重新报一次名,又或者重金从人手里买来——虽说只有适龄的女学生能够报名,也只有上了报名册的女学生才有资格拿凭证参加考试,可这凭证买进卖出的生意还是有人做的。偏偏裴明珠这时候才发现凭证丢了,买凭证只怕是来不及了,真要是闹大了对裴明珠的名声也不好——这种事最是容易惹人议论,说不定还会有人背地里说裴明珠“连女学考试的凭证都能丢,这样粗心大意,哪里成的了事?”裴大太太这时候来甄家,一是甄家有个甄停云也是报了名的,又凭证的;二是甄家是亲家,只要做事小心些,就能将事情悄悄的掩了过去,算是护住了裴明珠的名声。

见裴氏不应声,裴大太太也只得软下声调,轻声道:“妹妹,我这也是没法子。珠珠还比停云大上几个月呢,这要是再耽搁一年,那可怎么好?再说了,停云这孩子也是才来京城,想必

基础也不扎实,倒不如先缓一缓,将基础打实了,明年再考也是来得及。”

裴氏仍旧抿着唇不应声。

裴大太太实是一片慈母心肠,说着说着,眼睛就红了:“妹妹你是知道我的。人家做父母的各个心气高,只我这做娘的从来也没太大心,更没想着从子女身上得好处,不过盼他们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罢了........如松这孩子自小便聪明,还有老太爷和老太太看着呢,再不必我担心的。只这孽障是养在我身边的,最是不省心。可这又有什么法子呢?我只她一个姑娘,哪里就能丢开不管,倘她真就因此耽搁了前程,我,我也活不成了。”

说着,又推裴明珠,“快去给你姑姑磕头,求她疼一疼你罢........”

裴明珠哪里受得了这个,一时间又羞又恼,脸上涨红了,好半天才低着头,赌气的回了一句:“大不了,我明年再考就是了!”

“你这是什么话?!”裴大太太被自己女儿的话一噎,脸上气得发白,捂着额头就要晕过去样子,口上哭骂道,“你这冤家,你是要气死我吗?!”

眼见着这对母女当着自己的面就要吵闹起来,裴氏终于不好再装哑巴。

真说起来,这样的事情裴氏也是不怎么乐意的——裴大太太这做嫂子的,平日里看着千好万好,可真要有什么好事也不定能想着自己这小姑子,只这样的坏事,倒是头一个就想到自己了!这不是专挑自己人坑吗?!

只是,裴氏也并不愿意为着这个与裴大太太翻脸,毕竟是娘家嫂子,裴老太爷和裴老太太终究是有了年纪的,终有一日是要去的,以后的裴家还是裴大太太这嫂子当家。在这年头,娘家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那是不言而喻的。便是裴氏在甄家这样的强势,也多有娘家得力的缘故。所以,裴氏心里也是不愿与娘家闹翻的。再者,甄家根基浅,如今还有许多要倚靠裴家的地方........

暗叹了一口气,裴氏嘴里倒是为难得很:“我也知道嫂嫂这心。只是停姐儿她也十四了,明年就要及笄,珠珠耽搁不起,停姐儿难道耽搁的起?倒不是我做姑姑的不肯疼珠珠,只是......”

裴氏拿着帕子按了按眼角,也跟着哽咽起来:“我当年将停姐儿留在乡下,已是耽搁了她十多年,如今如何能够再耽搁她进学上进?我做娘的脸皮还没这样厚。”

裴大太太听着却不乐意:你自己早前也说了,你闺女这回是考不中的。既然考不中,那就让一让我的女儿,自家亲戚间将这事悄悄的掩了过去,大家面上也都好看,岂不是两全其美?当然,裴大太太又不是个傻的,心知裴氏没有一口回绝,显然也是有些意动的。此时这般说法,只怕是也是想着借此抬高筹码。

毕竟是自家亲戚,与其便宜了外人,倒不如便宜了自家人。就当是肉烂锅里了。

这么一想,裴大太太语气又软了些,沉吟着道:“也是呢,停姐儿也这样大了,明年便要及笄,嫁妆什么也该准备起来了。我做舅母的这些年也没怎么照顾她,很该给点儿好东西......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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