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细作（2/2）

“将军若为大局考虑也该先行撤退啊！”

都是武夫，都有几分血性，谁也说不出弃城而逃的话来，都争着去打这最后一仗。

一个身材彪悍的将军站了起来，他人长的五大三粗，话却说的柔情万种，“让我老孙去吧！你们一个个拖家带口的，也该多为妻儿老小考虑考虑，晚死片刻也是好的！不像我，”他咧嘴一笑，“光棍一个，无牵无挂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，谁也别和我争啊，谁争我和谁急！”

虞城伟猛地闭了闭眼睛，下了决定，“天亮后孙虎和我留下，其他人护着城里的老弱妇孺先撤！去鹤州和援军会和！”

钟钺看着帐内情景，难得红了眼睛，他自小混在军营里，打过大大小小数不胜数的仗，一身威名都是军功垒起来的，这种场景经历的绝不算少，也格外明白其中酸楚。

此刻再也压抑不住，就想纵身跃下，顾灿的拦住了他，“嘘！再等片刻！”

钟钺对顾灿一贯信任，强行按耐住心里的焦灼，静静俯在账顶，和夜色融为一体。

军令出，众人再无异议，开始商讨行军和撤退路线。

一切安排妥当，虞城伟挥了挥手，“散了吧，回去眯眯眼，天亮，准备最后一战！”

一个年轻的小将没忍住猛地哽咽了一声，虞城伟并未责备他，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别怕！侯爷回来后，大周还有机会！”

他们心里都明白，若此行不是钟钺回京，援军绝来不到这么快，可就算这样，要赶在闵州城破前到达也着实勉强了。

他们有的人为大周抛头颅洒热血了大半辈子，却连天子圣颜都未见过，但他们心里无怨。

大周，不仅是顾氏的大周，也是大周人的大周，哪怕北有柔然穷攻不舍，南有齐国虎视眈眈，还有藩王割据，各地起义层出不穷，大厦将倾，但他们也会为大周流尽最后一滴血。

众人依次散去，顾灿随手摸了把弓和钟钺摸到了一座瞭望台上。

钟钺明白过来，“你怀疑有细作？”

所以一路轻车简从，隐姓埋名进了闵州，不去太守府交接公文而直接到了军营。钟钺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，夜柔进攻的太容易了，大周哪怕已然散沙一盘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，不应如此不堪一击。但钟钺自己就是军人，哪怕有十二分的理智，也实在无法去揣测这些头颅悬在裤腰带上的同僚。

顾灿示意他稍等片刻。

果然，一炷香的功夫，一个人影偷偷摸摸溜了出来，军营虽然秩序井然，但众人都心神不宁，再加上夜色浓重，若不是顾灿和钟钺武功不错，夜视不成问题，只怕也看不到他。

顾灿拉弓搭箭。

那人偷偷摸摸的放出了一只白鸽。

顾灿松手。

白鸽无力的坠下。

那人大惊，神色惶惶的四处张望，差点叫出声来，“谁？！”随机转身就跑，想要混入人群之中。

第二箭已至。

夜已三更，大帐灯火通明。

顾灿坐在主坐，看着下面奄奄一息躺着的人。

众人是猝然被惊醒的，刚合眼又慌慌张张起来，仪态姿容惨不忍睹。

众人对钟钺行了礼，却只不咸不淡的叫了一声九殿下。

还有人边掀帘子走进来边问，“夜柔细作？”干脆装作没看到顾灿。

“不是。”顾灿说了进入大帐后的第一句话。

他长得太过好看，肤如凝脂，发似瀑泉，是已经带着几分妖异的好看，第一眼看他难免会被迷惑，第二眼便会惧怕，为自己的心神不宁，神魂颠倒。

可他的这份好看与军营大帐格格不入，再加上他草包的名头四海皆知，在这么个格外崇尚强者为尊的地方，便实在讨不了好。

众人都已知道他的身份，虽心里不屑，面上却未表露几分，只难免轻视，觉得他不懂装懂，非要卖弄。他们只当这细作是钟钺抓的，此刻看钟钺没说什么，顾灿却开了口，心里已经编造了好一出宫心计。

有个脾气不太好的将军就直接问道，“九殿下何出此言？”

顾灿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反问道，“夜柔何人领兵？”

众人不解其意，也有当他真不学无术到如此地步，眼下还不知道敌方主帅是谁的，没好气道，“太子孤独战。”

顾灿并不计较他们的态度，自顾自点了点头，“独孤战何许人也？”

这回没人开口了，虽然这九殿下草包，但他显而易见不是个智障，那么他这么问定有深意。

钟钺若有所思，这些当兵的并不涉及江湖事，只知独孤战是夜柔太子，他却知道，这人远不止这一重身份。

钟钺缓缓开了口，“年前麒麟阁重新排了天下十大高手，将已死的几人剔了出去，第一之位却空悬，但江湖公认，天下第一高手，非夜柔独孤莫属，没人知道他到底到了何等境界，甚至远在少林悬空和尚，明月楼休独倚等人之上。”

说到这里，他已经大致明白了顾灿是什么意思。

果然顾灿继而道，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，并不需要任何阴谋诡计，师，”顾灿垂下眼睑，“独孤他，不需要，也不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