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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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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羽卫的统领吴亭舟被品武堂中人偷袭身亡,刘家的案子就此搁置。

静王说,昆仑府阴阳双使政见不同,但有时仍会合作,魏无泽在禹周的情报网所得讯息,有时会传到阳使巫朝焕那边,进而为北辽和夷金得知,其中联系,千丝万缕。那么会不会有些情报是魏无泽有意传到了外夷那边呢?

洛凭渊觉得全身有些冷,他怀疑自己会不会想得太多了,这些并没有凭据,仅仅是一种感觉。可是为什么,朝着这条线往下去想,丝丝缕缕的线索都能相互吻合?

而沿着这条线,沿着九年的时光回溯,他又能看到什么?入宫行刺天宜帝和皇兄的刺客都同样是逃脱不了便自尽的死士,他们说的是北辽语,但仅凭这一点就能证明是北辽派遣吗?有没有可能同样是昆仑府派来的西域人?

魏无泽到底什么时候投靠了韩贵妃,又是什么时候进了昆仑府?

洛凭渊无法再想下去,他的内心深处有母亲如嫔,如果皇后没有通敌叛国,那么如嫔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?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亲生母亲至少是为了大义而死,这是他唯一的安慰。

洛凭渊慢慢低下了头,师尊让他凡事用心去感受,但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感情冲击得太过纷乱。这两天他看到了静王的病痛,那么伤心无助,令人心里隐隐作痛。他再也做不到像过去那样,为了如嫔和青鸾,还有当年的那些过节去怨恨皇兄。所有的真相,不想也得想,他选择回到洛城,就回避不了。

这一天,洛凭渊大部分时间陪着林辰和雪凝在雾岚山一带游玩。林辰回洛城后就要整装出发,当然想多和公主待些时间,宁王这个兄长若不出来,他可没法子把丹阳公主单独叫出去相会。洛凭渊尽量打起精神,但仍然有些心神不属。世上多少百姓为衣食汲汲营营,他们这些人不必苦恼生计,在寻常人眼中该是值得羡慕的。但无论宫中的荣华富贵,还是雾岚的明山秀水,都不能冲淡这世间真实的残酷。

回到营地,洛凭渊正想着要不要去看看静王,安王就来拉他喝酒。

他本欲推辞,安王笑道:“前晚才饮了几杯就急着要走,能陪大皇兄一待好几个时辰,连和三哥吃顿饭闲谈一会儿都不乐意?”

“哪里话来,三皇兄想在何处用饭?我这里也行。”洛凭渊微笑道,也不解释。安王的话逼得太紧,没必要为这点事得罪他。

“当然去我帐中,做哥哥的还能让你请不成?”安王这才满意,拖了他便走。

洛君平喜好奢华,虽只在雾岚山住三天,从府中带出来的一应摆设也是样样精美,地上铺着厚厚的绣花线毯,铜香炉的鹤口中吐出袅袅檀香,紫檀桌上早已摆满热气腾腾的酒菜。

安王一身大红锦衣,作了个让客的手势,便笑吟吟地当先坐了,举手投足间也有几分意态风流:“这酒是我府中带来的楚江春,足有五十个年头,若非要请五弟品品其中滋味,等闲可是不拿出来的。”

那酒色如琥珀,倒在夜光杯里,果然醇香扑鼻。

洛凭渊赞了一句,挟一筷糟鸭舌,说道:“三皇兄确是风雅之人,在这营帐之中也能拿出美酒珍馐。”

洛君平笑道:“吃喝玩乐,好强斗狠,原就是本王专长,人人都这么想,只是当着我的面,说得漂亮些罢了。众人都见我闯祸犯错,全靠二皇兄帮着周全,他是文成武德气度雍容的太子,我就是那不成器的小人。”他停下来,自觉有些失言,说道:“不提这些了,喝酒。”

洛凭渊听他如此说,不好接口,委婉说道:“我倒是觉得,三皇兄自有才干,像这次围猎出行,就打点得样样妥帖。”

安王不意他是这么想的,摆手道:“那又怎样,旁人见了只会说,这等出头露脸又擅长的事,本王自然尽心得很。”又冷笑道:“我洛君平就是贪财好色吃喝嫖赌,那又如何,人生于世,总得图点什么。有人沽名钓誉,有人自命清高,我图的却是个纵情肆意,且看我起高楼,宴宾客,杜康风流,倚红偎翠,才不枉这一遭世间之乐。天下熙熙,真正不贪不图的能有几人,我便是不屑有些人满口仁义道学,虚伪乔饰,背地里却两面三刀。五皇弟,我可不是说你。”他说着笑道:“你持身清正,自是看不上我这俗人,但我同你说,荣华富贵谁人不爱,有几个敢如我这般说出来。”

洛凭渊见他乖戾的性子发作,也不好多说,只是有些不解,安王今晚拉着自己喝酒究竟有何用意,看他的样子,倒真的像是积郁苦闷,想说些心里话。

安王没有马上说下去,只是让洛凭渊喝酒吃菜,自己便是一杯接一杯楚江春彺下灌。

不一时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洛凭渊觉出这酒入口温和,后劲浓烈,不免加了小心,都是浅尝辄止,安王却有了五分酒意。他将酒杯搁下,似笑非笑道:“凭渊,你这阵子对我这三哥可着实敬而远之得很,若非趁着围猎时没处找那么多借口,要拖你来吃上一顿酒都难,你是有意躲着,我没说错罢?”

宁王听得头痛,正待缓和两句,安王却抬手止住:“你不用解释,我又不是傻子,这点眼色都看不出来。你是上次和我一起去了趟静王府,看本王颐指气使,飞扬跋扈,纵人踏坏了他家的花草,砸了屋中陈设,五皇弟何等侠义心性,如何看得了这个,从此便对我有了成见,可是如此?”

洛凭渊微感尴尬,他并未有意如此,但似乎确实在那天之后,便不太想与安王为伍,他淡淡说道:“三皇兄,你多心了,我并没在意。只是说到那日,大皇兄再如何过错,他毕竟身上有病,你何必与他计较那点闲气,落在旁人眼里,反而失了气度。”

“五弟说得好,我就喜欢这般有话直说。”安王笑道,他忽然挥手让服侍的两个从人都退出去,说道:“都给我到帐外站得远远的,看好了,别让旁人接近。”而后才转过头,脸上神情莫测,说道:“凭渊,你觉得我不顾念兄弟情分,欺凌于他,你当他真的是咱们的大皇兄?”

洛凭渊怎么也没想到,安王会说出这么一句古怪的话来,他不由怔了一下:“此话何意,三皇兄,你莫不是喝醉了?”

安王的眼神中有一丝醉意,但更多的是沉沉的冰冷,他压低了声音道:“我告诉你实情吧,当年如嫔娘娘留给父皇那封信里,附有江璧瑶的亲笔,写给投奔了北辽的琅環右使,那人叫萧夙玉,和她可是青梅竹马,情谊深笃,若不是早年嫁给了父皇……那信里说得明明白白,要萧夙玉从北辽那边出力,派遣刺客入宫行刺,只消害死了父皇,便是洛深华继位,他二人便可双宿双飞。她亲笔写了,为了掩盖洛深华的真正身份,这些年都过得如履薄冰,生怕被父皇察觉。她要萧夙玉为了亲子和多年情分,定要从速办成此事。”

这番话传入耳中,如同滚雷轰顶,洛凭渊纵然淡定,也一阵昏眩,手中的筷子不觉掉在地上,半晌才道:“单凭一封信怎能认定?大皇兄,他是一国的嫡长子啊。三皇兄是从何得知此事?”

安王冷笑道:“不错,这是何等大事,父皇天纵英明,虽则己身遇刺,也没立时相信。他是去了长宁宫,传说当场做了滴血认亲,确认洛深华没我天家血脉,他当是萧夙玉的儿子。”他看着宁王怔怔的神色,口气更冷:“五弟,我是看你什么都不知道,怕你被他蒙蔽了,影响我们手足之情,才对你说了。你若不信,想想父皇为什么要给他改名,什么洛湮华,他该叫萧湮华才是。此事秘而不宣,想来为的还不是我天家的脸面?他能活到如今,是父皇顾全大局,不愿那琅環作乱生事,才生生忍到现在。我洛君平堂堂一个皇子,前面摆了这么一个大皇兄,心里却受不了这口闲气,砸他一座屋子算什么,他那整座静王府都是从我洛氏偷来的。”

后来洛君平又说了不少话,洛凭渊大多没有听进去,只记得安王叮嘱说此事知情者寥寥,自己兄弟知道也就罢了,万不可透露与旁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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