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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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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王瞥了他一眼,含笑道:“凭渊有节俭之念,确是好事。今天杨总管买了些冰回来,我也是一时好奇,想看看若是多放些,房内能清凉到什么程度。”

洛凭渊心道,这岂止是清凉,都快寒冷了。

他当然管不了静王折腾什么,心思很快就转到今日的朝议上。

静王听说又要等两天再议,说道:“父皇心中应该已经有数,只是御史台连番上本,弄得他不得不有所退让,想来也是心中不快,要拖几天,等从雾岚山回转,当会下旨了。”

洛凭渊有些烦闷,说道:“照此情势,颜思存未必能坚持下去,调往韶安的说不定是锦州军,若是将领再不得力,就算增援了北境又有何用。师尊就曾说过,纵是名将,也需练兵在先,方能得心应手,并非一味多多益善。”

静王却道:“手下十万兵马,临翩还镇得住,如今既已尽力,就等父皇决定了。五皇弟目前能做的,便是将靖羽卫管理好,日后进言也会多些分量。”言语间,已转过话题,“前日你提到的豫州刘家,我想了想,派去调查的两名军士都被杀,吴统领也跟着遇害,的确有些蹊跷。若是与刘家有关,说明他们倚仗非小,又生怕被抓住把柄,才会去动靖羽卫。”

洛凭渊这几日到澜沧居的次数多了,不觉还是把豫州刘氏的事情讲了出来,静王当时并没说什么,想不到其实放在心上。静王见他听得用心,接着说道:“此刻刘家已有防备,急切间查不出什么,不如换个方式,或能让他们露出破绽。”

洛凭渊听他说了方法,沉吟道:“这是在引蛇出洞,如此行事,楚桓可就成了诱饵,会不会有失?”

“靖羽骑卫也不是纸糊的,”静王笑道:“此法能否奏效,端看对方是否做贼心虚。从豫州到洛城快马大约需要三天,密令聂铎于晚上抵达,然后直接去见尉迟炎副统领,禀告调查情况和证据。若是刘家在洛城确有攀附对象,听到风声,担心靖羽卫掌握了利害攸关的证据,会怎么做呢?最好的选择是故技重施,袭击楚桓,让他根本见不到尉迟副统领。五皇弟要把握的就是两件事:一是放出风声的时机,不能早也不能晚,对方来不及在回洛城途中拦截,又有时间安排在京中动手;二是在恰当的地点埋伏好手下,若能捉住活口,或许就可将刘家的勾当都挖出来。”

洛凭渊听到这里,心中已然认为可以一试,说道:“若是再等几天,等到你我都在京中时再发动,是否更为稳妥?”

静王微微摇头:“事不宜迟,就是要趁你不在,对方会更少顾忌。”

他的声音很是柔和,但有种笃定的意味,宁王的心绪已在房中沁心的凉意中静下来,他略加思索,缓缓点了点头。

当天下午,靖羽卫的两名副统领都接到了宁王的密令。沈翎亲自用飞鸽联络楚桓,让他接信后即刻赶回洛城,尉迟炎则着手确定伏击的地点和下属,还要另派人秘密前往豫州等消息。

动手的地点不难推测,对方要掩人耳目,就不能在繁华街道,也不能离尉迟家距离太近,又需是前往的必经之路。尉迟炎的住所在城东距离棋盘街不远的一条深巷尽头,从街口进去需要拐好几道弯,此段路最可能出事。附近住了不少官员,因此对于隔墙不远就是御史中丞的府邸这一点,谁也没有特别留意。

洛城城南的襄樊街上有好几家酒馆,飘香酒楼是其中之一,掌柜姓冯。与一般店铺酒肆的掌柜一样,他除了精明能干,口舌便给之外,看不出有什么特点,因此飘香酒楼开了七八年,这里的熟客也只知道有个冯掌柜,连他的名字都没人在意。

冯掌柜有许多日常工作,比如与送食材的菜贩、粮铺商谈价钱,比如从西域胡商那里购买上好的牛羊肉和青稞酒,但除此之外,不为人知的是,他所掌管的飘香酒楼是昆仑府在这洛城中重要的联络点。

上面时不时会传来隐秘的命令,要求不动声色地完成,而他也常常需要为同门提供支持掩护,并且将搜集到的情报,层层报上去。如果送出的消息有价值,还会获得相当丰厚的赏银,冯掌柜对自己的生活还算满意。昆仑府驭下的方式一向很实惠,有功重赏,有过重罚,如果敢背叛,则会让你后悔生到这个世上。冯掌柜知道自己报上去的情报经过筛选,如果有必要,就会被单独抄誊一份,密送到东宫。

这当然是重大的秘密,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,但每每想到,心中就有些得意。

他这几天注意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,或者说,是一个人。这个名叫徐定臻的武将从几天前开始出现在这条街上,一家家酒楼挨着喝过来,中午在这家,晚上又换了另一家,也没有呼朋唤友,每次都是找张角落里的桌子独酌,喝多了就开始说醉话。说自己是云王身边的参将,刚从北境回来,然后就开始抱怨边关打仗的不易,自己如何勇武,立下多少战功,但云王却刚愎自用,不把他的谏言当回事,不肯听信重用他。

冯掌柜耳目众多,很快就查明了那些醉话并非凭空编造,这个借酒浇愁的人的确是云王的参将,前些日子刚被派回京送文书。他推想徐定臻应是自觉怀才不遇,心怀怨念,才会买醉放纵,就派了人去盯着,或许能从他口中得到些不为人知的内情。

六月初十,徐定臻进了飘香酒楼,仍然是自斟自饮。他是中午来的,觉得楼中的青稞酒还算对胃口,又听小二说晚上会有戏班来唱两出小戏,就一直坐着没走。

冯掌柜当然不想放过这个送上门来的机会,他观察徐定臻形貌威武,眉语言谈间带了刚毅杀伐之气,的确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,然而这个人也真能喝,独饮了一下午,并无醉态,当然也就不会酒后吐真言了。

到了晚上戏班开唱,酒楼中宾客盈门,小二来向冯掌柜耳语道:“那位徐将军还在喝闷酒,他好像看上了唱旦角的凤芝,刚才将小的叫过去,问能不能让凤芝去陪他喝一杯。”

这些戏子都是昆仑府中末等的下属,冯掌柜立时将凤芝唤来,命她去陪酒,说道:“好生伺候着,若能将他灌醉,就想办法套话,看他可有什么难言之隐,对云王有何不满,总之要曲意逢迎,引他多说,然后速速报于我知。”

凤芝是戏班的头牌,容貌娇媚,对迎来送往极为娴熟,立即领命而去,果然言笑殷勤地陪着半醉的徐副将喝了两个时辰。

等到徐定臻终于醉得趴在桌子上睡了,她才返回来悄悄说道:“奴婢总算问出来了,他说不久就要回边境打仗,在归雁峰下与辽人打一场大的。又说,归雁峰一带去岁冬天地龙翻身,地势改变,在会战之地侧上方出现了一道裂谷,极为隐蔽险要,不为人知。他前些日子无意中发现,便想到其中可藏一支奇兵,在两军对战时突然发动,必能令北辽阵脚大乱,我军便可一战而胜。然而云王却一味迷信阵法,执意依靠摆阵对敌,对他的提议不但不采纳,还斥责为偏门左道。他再三劝谏,说纵不派兵,也应防备此处为北辽发现利用,云王不但不听,反说他动摇军心,竟将他打发回来送文书。他眼见失去立功机会,心中苦闷不甘,故此天天只想喝酒骂人。他说了好多打仗的关窍,奴婢也听不懂,倒是得了些赏银。”

冯掌柜如获至宝,仔细地盘问徐定臻前后的每一句醉话,将详情都记下来,最后揣着这些宝贵消息趁夜出了酒楼,消失在夜色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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