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宴（1/2）

肃杀严寒过后，偃师城迎来了劫后余生的春天。

祝家与公冶家结姻的消息传遍了朝廷上下。朝中无人不在议论，原本两家的权力便数一数二，如今结为亲家，更是势不可挡。听说祝奕和公冶昧在北伐赤奴之时曾有矛盾，眼下联为一家，想必关系会融洽不少。

然而，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如表面一般光鲜。

祝家和公冶家从上到下忙得不可开交，尤其是祝家这边，提前半个月开始布置宴席，采购各式鸡鸭鱼肉干果酒水，祝魁的卧室被人重新修缮了一番，床榻从单人换成了双人，披上了红色的闱帐。

迎亲那日，蒲净来的时候很早，祝魁还在沐浴，连喜服都没换。

本以为家中没有外客，可刚往里走了一阵，只见顾兰朔正和祝融倒腾一只红色花球，花球连着极长的绸缎，拖拖拉拉地铺在地上。

能这么早被邀来家中的，非是亲戚便是挚友。如果是顾兰朔，用“亲信”形容可能更合适。听说祝奕带军北伐之时，顾兰朔几乎形影不离地待在祝魁身边，帮他招揽了一批部下不说，还帮忙出谋划策，凡是棘手的政务，祝魁都会和他商议。有传言道，祝魁继承父位后，顾兰朔必是他的首席幕僚。

顾兰朔一见到蒲净便露出惊奇的表情，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身边：“听祝融说你去当烈士，伤得下不了床？看样子恢复得不错呀，活蹦乱跳的。”

蒲净道：“哪有那么严重，都过去那么久了。听说你成了魁兄身边的红人，离了你都不会处理政务了。”

顾兰朔眯着眼笑了笑：“千万别这么说，折煞小人了。魁兄身边人才济济，哪里缺我一个。”

蒲净帮着他们布置房间和准备菜色，等到午时，宾客陆续进门，大到朝廷举足轻重的官吏，小到幻塘苑的寒门弟子，都来到祝家庆贺。

晏清嘉和山鉴都来了，见蒲净在庖厨忙里忙外，晏清嘉把蒲净拉住，道：“二哥有伤在身，坐下歇歇。”

蒲净道：“别担心，二哥身子骨硬，早就好了。大哥，你带清嘉去大堂坐吧。”

山鉴调侃道：“祝家娶亲，你怎么忙得跟他家儿子一样？”

蒲净笑了笑：“前些日子一直受祝家照顾，现在帮点忙是应该的。等大哥娶亲时替你忙！”

晏清嘉道：“别忙了，都交给我。”

蒲净道：“三弟给大哥缝衣服，我给你们置办酒菜，少了谁都不行。”

说来也奇，山鉴的家人和祖宅都在山阳，罗家人因为和祝家联姻的缘故，在朝廷有根基，自然是不想把女儿远嫁到山阳的。二人结姻，山鉴甘愿做罗家的上门女婿，山家的亲戚则要千里迢迢赶来偃师看山鉴成亲。

忽然，晏清嘉问道：“大哥在这边成亲，可还想过要回山阳？”

山鉴做事一向有安排，他不紧不慢道：“不回了。在京城留着，生活方便，读书、吃住、望病什么条件都好。以后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，等稳定下来，再把老人接过来。家里虽然有钱，但也不能一辈子经商，做买卖的让人看不起，家人还是希望我谋个体面的职位。”

蒲净愣了愣。都说无商不奸，商人在百姓眼里素来低贱，即便有钱也被唤做土财主。山家有这种打算，不足为奇。

更何况，山鉴将来是罗家女婿，和祝魁关系又不错，显然不用担心未来仕官的问题。

蒲净笑道：“也好，这回伯父伯母肯定高兴坏了。大哥真好，做什么都顺风顺水，从来不用弟兄担心。”

太顺了，无论走到哪儿，山鉴总是他们三人中过得最如鱼得水的那个，没什么忧心事，成天乐乐呵呵，友人如云，即便法力不高强，也从未给他带来麻烦。倒是蒲净和晏清嘉，每日寒窗苦读，潜心修炼，却总有各种糟心事找上门。

蒲净的母亲曾经说，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差。现在蒲净觉得，爱笑的人运气不见得好，但会交朋友的人运气肯定不会差。

晏清嘉默然，过了一会儿才开口：“大哥真是心宽，走到哪儿都能过。今年回了趟老家，想了想，以后清嘉还是得回山阳。”

山鉴摆摆手，“三弟才华横溢，通晓仙术，定能为朝廷所用，为何要回去呢？”

晏清嘉摇摇头，“朝廷里做官，礼节束缚太多，每天按时起床沐浴点卯，隔三差五地给人庆贺吊丧，还要跟看不惯的人酒宴应酬……我可做不来。”

山鉴道：“习惯就好。人活一世，多多少少都有看不惯的事，心宽些，不想不论，自然就轻松了。”

晏清嘉道：“所以大哥适合做官，我的性子你们两个都晓得，遇事则发，沉不住气。若是看不顺眼，肯定要说，若是做官，要遭同僚记恨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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