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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父子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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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微抬手示意李晖起身,温声道:“快些起来,地上凉,今儿先不忙回去,你阿婆留了好些字画器皿,还没有做安排,让他们都抬上来咱们一起看看...”

太后薨逝之前就准备好了身后事,除去心爱的物品随葬,其余还留了一些衣服首饰等物给儿女孙辈亲眷等人留作纪念,另外还有日常惯用的物品,长寿殿的宫人都整理好了等着天子过问。

既是父子二人要说些话,余下众臣纷纷起身告辞,出了恭礼门,众人窃窃私语,沈知礼深吸口气把手拢在袖子里往长乐门走去,自家的马车和下人都在那儿候着。

“沈公慢行...”后面一位身着黑色圆领袍头戴软脚僕头的同僚叫住了沈知礼。

沈知礼回身拱手道:“薛侍郎!”

“沈公对今日太子殿下的这番话有什么看法?”薛侍郎搓了搓手问道。

这薛侍郎名薛嵘,供职于礼部,历来就跟胡皇后的兄长胡化知走的比较近。

薛嵘自然是暗地里亲近胡皇后的一派,只是沈知礼这个宰相做的称职,他就像不知道太子和齐王之争,驳了太子的话不代表跟太子有嫌隙,赞同齐王的观点也不代表偏向齐王。

沈知礼呵呵一笑,照旧打着马虎眼:“殿下的一番心意实在让人钦佩!真乃是万民表率...”

薛嵘知道这是沈知礼的敷衍,两人并排同行,薛嵘像是有感而发:“是啊,足足二十个月呢,大大小小的事太子殿下说撂开就撂开,这番决心倒是非常人所能企及...”

沈知礼但笑不语,薛嵘继续道:“今夏天气异常,好些个府县粮食歉收,冬天又来的早,北方的薛延陀人没有饭吃,大大小小的骚扰边境几次了,每次赶了出去又来了,再这样下去恐怕北方战事又起呢!”

“边境守将倒是尽忠职守,可也禁不住薛延陀人的连连骚扰,别看陛下近些日子精神不济,可薛延陀人这样的放肆,怕是陛下的耐性也没多少了...”沈知礼回道。

薛嵘有些诧异,这话他只是随口说说,怎么这沈知礼倒是跟他搭话了,不过既然他都开口了也不好支吾过去。

他思忖片刻回道:“咱们陛下从登基起就接着太宗皇帝的手继续打突厥,然后就是灭了吐谷浑,大周的东南西北都是心腹大患,这些小国只怕在陛下心里是不除不行啊!”

沈知礼慢腾腾道:“不管怎么样,陛下自有计较,真到了那一步,朝堂上也会有一番阔论,你我静默以待就行了!”

薛嵘却话题一转:“这里有事那里有事的,太子殿下却撂挑子了,不过像打仗这些事太子也不会不管的...”

见沈知礼并不接话,薛嵘眉眼一动继续说道:“再说了,东宫的弘文馆和左右庶子那么多的学士属臣,殿下也做不到两耳不闻窗外事...”

“若真是不管不问,那才是不应该呢!”沈知礼叹气,“太子殿下要居丧二十个月,有什么事还有东海王、齐王、赵王、陈王和闽王嘛!”

皇太子李晖是嫡长子,东海王李喆是婕妤马氏所出的庶长子,排行第三的齐王李璋和第六的赵王李钰便是胡皇后所出。

排行第四的闽王李憬生母早逝,从小由贤妃抚养,陈王李怛排行第五,乃是淑妃许氏所出。

这几个皇子都是天子在潜邸时出生的,目前东海王、齐王、闽王都已成亲立府,陈王和赵王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,都未成亲,余者未成年的皇子还有六个,能够在夺嫡一事上一争高下的却只有太子和齐王二人。

薛嵘暗暗骂了句老狐狸,面上依旧带笑道:“都是陛下的儿子,吩咐谁做事都一样!”

沈知礼心里的恶心简直压制不住了,这个薛嵘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吧!

不过是仗着老子的余威,平日里一副趾高气昂的鬼样子,这还没出宫门呢就敢大放厥词,他是哪儿来的信心这么有把握太子就会输给齐王的!

再说了,陛下还没有下定决心呢,你就在这儿蹦达,真是怕死的不够快,跟这种人别说同朝为官了,就是挨着走路都恶心!

沈知礼实在是不愿搭理薛嵘了,只是他做和气人做惯了,不咸不淡的说了一会子话就分了手上了马车回家。

那薛嵘登上了马车脸色沉了下来,紧紧地抿着嘴角,抬手掀起帘子一角,目光晦涩的盯着沈知礼的马车许久,然后才对侍从道:“去兴胜楼定一桌席面,再去拿我的帖子请胡公一叙...”

长寿殿里,天子跟李晖对着皇太后留下的东西挨个拿着评论,王大福不时凑上一句,倒是减轻了几分低落的气氛。

天子指着一对金镶玉的翡翠镯子感慨道:“这是母亲及笄时昌平郡君送的贺礼,母亲历来很是珍重,我七岁那年不小心打碎了一只,捧着碎镯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,母亲知道了只是轻轻拍了我一下,让金银处的人修好了...”

“她过生辰的时候带上,没想到另一只又让你六叔给撞碎了,母亲一人赏了一指头,又让人修好了,虽然都碎了,不过每年生辰她都会带着这对金镶玉的手镯,后来就算我和你伯父六叔送了许多翡翠,她也从来都没褪下过...”

李晖温声道:“想是玉镯是曾外祖母送的,就是碎了阿婆也舍不得丢弃,再者,一对手镯一只让父亲打碎了,一只让六叔打碎了,估计阿婆心里也觉得巧得很呢!”

天子点头表示认同,接着拿起一只描金鸡青瓷碗道:“你六叔刚会说话的时候,不知道为什么,哭着闹着不让你伯父用别的碗吃饭,只许用这个碗,后来我才知道,他这是坐在阿兄旁边就可以看见这只公鸡!”

“你阿翁让人捉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锦鸡养在院子里,你六叔整天就追着鸡跑,掉了的鸡毛也喜欢的不得了,捡起来插在衣服上,母亲说他是羽衣童子,他以为在夸他,第二天满身插得都是鸡毛,把我们笑的差点背过气去!”

李晖莞尔,想不到一向笑眯眯最是随和的六叔还有这样的糗事。

想起往事,天子忍不住笑起来,皇太后共育有三子一女,又跟太宗皇帝相敬如宾,天子跟同胞的兄长悼敏太子、长姐襄仪长公主、六弟豫王关系很是亲密,所以见着皇太后的遗物满是美好的记忆。

天子的兄长悼敏太子,在二十二岁那年突发疾病薨了,膝下独子也受了惊吓病病弱弱的,才由太宗第四子,也是嫡出的天子入主了东宫。

天子越发兴起,说的口沫横飞,这是什么,那个做什么了,李晖在一旁附和,父子两之间的气氛好的像是之前的尴尬从未发生过。

到了晚膳时间,仍是意犹未尽,天子留了李晖在神龙殿一起用饭,饭食很简单,每张食案上只有五个素菜。

天子看见案上一碗菘菜汤,指了汤对王大福道:“把这道汤给蜃子送去,天冷,让她多吃点饭!”

王大福低头应是,眼里有些意外,冬天蔬菜难得,虽然宫里不缺,可今日陛下却破天荒赐汤给一个一年也见不到几面的孙女,也许是太子今日的一番话没有白费,陛下到底还是对东宫心软了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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